「老張走了,老劉去了,老李崩了,老宋也快了!」
每次同事聚會,大家總是不可避免地要聊到公司的這四大酒仙,當年有多風光,現在就有多讓人唏噓,因為這四個人不是已經駕鶴西歸,就是正在西歸的路上。
這四個人年齡相當,性格豪爽,酒量驚人,酒膽沖天,號稱公司「四大酒缸」。
我們單位是國有企業,雖然現在成功轉型為制造業的新型建材行業,但前身屬于系統內磚瓦灰沙石行業,大多數工人甚至包括管理者文化素質都不是太高,平時主要愛好是喝大酒、吹大牛、開葷玩笑。
通常有好事喜事,大家要組局喝一頓慶祝慶祝,有不痛快的事要喝一頓發泄發泄,啥事沒有平平淡淡也得喝一頓提提神,總之喝酒的理由五花八門,哪怕早起看到喜鵲叫、走路踩到狗屎、睡覺落了枕頭等都是喝酒的由頭。
當年企業如果有需要拼酒的外事場合,這「四大酒缸」都當仁不讓地陪同領導雄赳赳氣昂昂酣膽赴會,也屢屢創下了以酒量威震四方拿下業務訂單、搞定合作伙伴的佳話。
可凡事都有兩面性,長期鏖戰在酒場,酒精對身體很多臟器器官都造成損傷,老張是肝癌走的,老劉是腦血栓走的,老李是酒駕車禍走的,剩下的老宋現在是糖尿病晚期,據說睡覺呼吸困難,都不能平躺。有人說他們當年喝下的酒現在都成了他們家人的淚!
先說說老張,車間的一個副主任,我認識他的時候也就50左右,手中有點權力,再加上平時車間賣些邊角廢料、對違紀員工罰點款,自己弄了一個小金庫(那時很多部門都有小金庫,後來規范了,小金庫統統上交),所以經常是下班后他一召集喝酒,立刻應著如云。
酒桌上老張總是談笑風生,勸人喝酒的段子一套一套,搞得酒桌氣氛[高·潮]一浪又一浪。我現在還能記起一些,比如:「今日酒,今日醉,不要活得太疲憊」「男人要想有風度,一斤白酒先下肚」「喝酒要是不喝醉,豈不虧了腸和胃?」
老張勸人喝酒最經典也是可以一網打盡所有對象的段子是:「領導干部不喝酒,一個朋友也沒有;中層干部不喝酒,一點信息也沒有;基層干部不喝酒,一點希望也沒有;紀檢干部不喝酒,一點線索也沒有;平民百姓不喝酒,一點快樂也沒有;兄弟之間不喝酒,一點感情也沒有。男女之間不喝酒,一點機會都沒有。」有老張的場合,管他會喝的還是不會喝的,是干部還是工人,都得舉杯,誰也跑不了。
老張不僅善于喝酒,而且以身作則,對于新人,他總是「我先干為敬,您隨意」,除了領導,哪個下屬好意思隨意?
老張的酒量到底有多大,我們都不知曉,反正我見過他喝一斤半56度的白酒,還能談笑風生、鎮定自若,讓大家望杯興嘆。
老張退休后還瀟灑地喝了幾年,但有一天突然傳來他去世的消息,說是肝癌,當時我們都覺得難以置信,上班的時候可是一點征兆都沒有,怎麼就肝癌上了呢?
再說老劉,是個技術員,一米八的塊頭,近二百斤,膀闊腰圓。與老張相反,酒桌上從來不勸人,有人敬酒從不推辭,也不討價還價,你說深一口他就深一口,你說淺一口,他還是那麼深一口。別人四處敬酒,他是穩坐釣魚台,一個人自斟自酌,美得很。
老劉喝酒還有個習慣,那就是「二中全會」,先喝56度白酒,等大家都醉醺醺幾乎都喝不動之時,他會提議再來點啤酒漱漱口。可那哪是漱口啊,一箱啤酒拎過來,他一個人至少要喝4、5瓶,而且幾乎不去衛生間,蓄水池真是夠容量啊!
老劉58歲的那年在公司好好地走著,突然摔了一跤,半邊身子就不會動彈了,送到醫院,說是腦血栓。我們上醫院去看望他,他說話已經舌頭打卷,不是很利索了。老婆雖說在醫院伺候,但嘴里一直罵罵咧咧:「直接喝死得了,這半死不活,折騰我算什麼本事!」
他老婆給老劉喂飯、翻身也動作粗暴,絲毫不顧及我們在場,看得出應該是對老劉常年喝酒不顧家、也不顧身體的積怨太深。
老劉在醫院住了幾個月后就回家調理去了,但終究沒有康復過來,60歲不到就給生命畫上了終止符,不知另一個世界有沒有酒,他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豪飲。
還有老李,是銷售部的一個支部書記,江湖人稱」一斤八兩」,因為他在銷售部,不用坐班,有客戶,應酬多,所以經常是中午喝了一斤晚上接著再喝八兩。
有時開中層干部大會,我都不敢坐他邊上,那種隔夜宿酒的味道太刺鼻難聞了,再看他頭髮亂糟糟,衣服也是頭天穿的,肯定就是晚上喝多了回家連澡都沒洗,第二天就直接來上班了。
老李是56歲那年離開我們的,自己開車從北京到河北出差,晚上與客戶推杯換盞,喝了一斤多56度的牛欄山二鍋頭,覺得沒事,便在客戶離開之后自己開車去酒店,誰曾想糊里糊涂就小車就迎面撞上了一輛水泥罐車,當場斃命。
我們上殯儀館去參加葬禮時,雖然臉部已經被整容,但鼻子、嘴巴變形嚴重,還是慘不忍睹,真的不敢相信,前不久還和大家高談闊論的人一轉眼就陰陽兩隔!
最后說說老宋,物質采購部門的一個經理,手中有點實權,但作為國企黨風廉政建設方面抓得比較嚴,也金錢方面也不敢亂來,但對于請吃請喝,他還是比較放心的,每次飯局都是吆三喝四找一堆人作陪,混個好人緣。
老宋血糖高,按理不能喝酒,也不能多吃油膩的食物,但老宋不在乎,他的理論是,有人追求生命的長度,有人追求生命的寬度,人生如果離開了吃喝那活得再久也沒啥意思。所以老宋從不忌口,照樣梁山好漢一樣大口吃肉、大碗喝酒。
讓人哭笑不得的是,每次喝酒前他會當作大家的面吃點藥,然后哈哈大笑:「先吃藥,后喝酒,啥也不耽誤!」滿桌人于是跟著大笑,也不知是佩服他通透豁達還是嘆息他無知無畏的人生態度。
老宋喝酒到興酣處必定要引吭高歌,同時手舞足蹈諸如蒙古舞的《洗衣歌》或六七十年代的忠字舞,唱累了跳累了,就逮著人干一杯,干完了繼續唱歌跳舞。一場飯局下來,戰線拉得無限長,5、6個小時是常態,帶去整箱的白酒定會一掃而空,如果還不盡興,那就接著要啤酒。
老宋也是前兩年退休,之后一直沒有聯系,直到後來聽人說起他現在是糖尿病晚期了,原來200多斤的體重現在不足100斤,走路輕飄飄像個紙片一樣,據說呼吸困難,晚上都不能躺著睡覺。人活到這個地步,不知他是否還贊同曾標榜的「追求生命的寬度」的理論。
結語:這就是我們公司當年顯赫一時「四大酒缸」的命運,他們最長壽命的也就60出頭,其中還有沒活到退休的,枉交了那麼多的養老金!所以壽命較短的男人,一般都有「嗜酒如命」的「嗜好」。從科學上來說,即便你的酒量再大,但酒精的常年浸潤肯定會對中樞神經系統造成損害,最終導致很多疾病,包括肝病、胃病、心腦血管等等,并最終會為此喪命。